浙江嵊泗列島邊礁岙漁村,經過宋建明團隊色彩營造后,民居外立面擁有暖紅黃系的21種色彩,在陽光的照射下,呈現出“暖雅紛華”的色彩風貌。
今年是中央美術學院建校100周年,相比悠久的校史,“設計”在央美是年輕的——上世紀90年代,時任院長的靳尚誼決定建立設計學科,21世紀初,才由潘公凱院長推動成立設計學院、建筑學院和城市設計學院。
3月20日~21日,“中國設計40年——經驗與模式”國際學術研討會在中央美術學院舉行,集結全國100多所設計院校、一流設計機構以及眾多著名設計師。中央美術學院院長范迪安說,從20世紀早期的“圖案手工”,到20世紀中葉的“實用美術”“應用美術”“工藝美術”這些命名,雖然都體現了設計的意識,但無論在社會認知還是學科概念上,設計的本體還未明確,直到改革開放,“設計”這一概念才得以確立。
改革開放的中國催生了中國設計。“中國工業(yè)設計之父”柳冠中說:“傳統(tǒng)不是繼承的,傳統(tǒng)是我們的祖先創(chuàng)造出來的,而我們這一代的責任就是創(chuàng)造新的傳統(tǒng)。500年后,我們今天做的事就是中華民族的傳統(tǒng)之一。”
“最好色的教授”用色彩復活鄉(xiāng)村
中國美術學院色彩研究所所長宋建明被稱為“最好色的教授”,他的研究領域是中國城市色彩的規(guī)劃與營造。宋建明回憶,1978年考進浙江美院(中國美院前身)染織美術設計專業(yè)的時候,內心有點起伏,覺得“男人畫花布有點兒問題”,于是就自修了建筑,沒想到現在找到了兩者的結合點——研究城市色彩。
一個典型的成功案例就是在2015年,色彩設計讓一個浙江的小漁村重煥生機。當時,浙江開始“美麗鄉(xiāng)村”建設,宋建明團隊對一個因水體污染而日趨敗落的小漁村進行色彩營造,昔日灰暗、陳舊的民居外立面被賦予暖紅黃系的21種色彩,在陽光的照射下,呈現出“暖雅紛華”的色彩風貌。
漁村的色彩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變化,很多外出打工的村民回鄉(xiāng)后就不走了,因為這個小島很漂亮,完全可以開民宿掙錢——如今,旅游高峰期根本訂不到房子。“小島牛了,順帶我也牛了,大家意識到,原來色彩也是一種生產力。”宋建明說。
“時至今日,城市色彩的研究已經越來越成熟,包括舊城與新城交雜的矛盾如何解決,城市未來色彩如何演變。”宋建明說,“我們已經把中國的色彩方法和體系呈現出來,也有能力去營造。”
色彩學源于西方,在中國也從此落地生根。范迪安說:“吸收外來經驗的真正目的在于服務本土——解決本土的問題、實現本土的轉換。中國設計界也越來越清醒地認識到,將國際經驗與中國需求相結合,才能真正實現中國設計。”
公共藝術的意義在于培養(yǎng)一個什么樣的民族
梳理中國設計40年的時間節(jié)點,中央美術學院城市設計學院院長王中提出了三個問題:我們的城市表情還友善嗎?我們的城市還有愉悅感嗎?我們的城市故事還動人嗎?
“2015年可以說是中國城市化發(fā)展轉型的一年,城市建設從規(guī)模轉向質量,從注重功能轉向重視人文,從圍繞經濟轉向圍繞文化為核心。”王中說,中國的一線城市,包括很多二三線城市,在功能方面已經處于世界前列,但城市的公共文化仍在路上。
“現在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趨勢——讓藝術區(qū)營造空間。”王中說,公共藝術是城市的名片,比如自由女神像代表紐約、美人魚雕塑代表哥本哈根,而芝加哥提出了“城市客廳是我的形象代言人”——它于2004年建成的千禧公園占地24英畝,被稱為芝加哥的前院。
中國古代也有城市設計,但從現代城市設計為大眾服務的角度,是1978年之后慢慢開始。王中說,2004年哈佛大學有一項重要研究成果,核心結論就是一句話——“世界經濟發(fā)展的中心正在向文化積累厚重的城市轉移”。“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點火儀式,是其他任何一個城市都做不到的。為什么?因為我們有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建筑藝術的中軸線。”王中強調,設計不能忽略中國人的文化密碼。
王中認為,公共藝術當然能給城市帶來宜居的生活,但其更深層的意義是“我們到底在培養(yǎng)一個什么樣的民族”。日本有一個項目叫“小學生的窗口”——小學生從小從家里窗戶往外看到什么,將決定他一生的審美,或者說決定了他未來對這個城市會有什么樣的貢獻。
“城市是能教育人的,城市是能影響人的。我們可以創(chuàng)造一種機制,讓藝術家、規(guī)劃師、建筑師、工程人員甚至市政人員,結合成為一個整體,探討一種城市新的可能性。”王中說。
工業(yè)設計是創(chuàng)造更健康的生活方式
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責任教授柳冠中回憶,在上世紀70年代中期,他參加了北京使館的室內設計工作,“做了思考、做了調研,拿出圖紙到一家著名的燈具廠,老技師卻說看不懂,還問我,‘小柳,你設計的是燈嗎?’”柳冠中嚇了一身冷汗溜回家,想了一晚上想明白了,“我設計的是‘照明’,不是燈具。”
“阻礙設計發(fā)展的一個硬障礙就是一定要看產品——燈具,其實我們要的是照明,我們意識到好設計應該實事求是地去解決需求,而不是從造型去設計一個美麗的燈。”柳冠中在1985年提出,“工業(yè)設計是創(chuàng)造更合理、更健康的生活方式。”
在研討會上,耶魯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希拉·德布雷特威爾說,每一個人都必須用本民族的文化經驗進行創(chuàng)造與分享。有一次,她邀請學生帶一些有“民族提示”的物品到課堂,一個菲律賓學生帶了一盒家鄉(xiāng)產的午餐肉,盒子上印著民族特色的鮮艷色彩。
后來,這名學生從這個盒子出發(fā)做了一本書的設計,他畢業(yè)后不僅成了一名設計師,還成了一個出版商。“這就是他能夠用來自本土文化的一些符號來激發(fā)創(chuàng)造的潛力,找到輸出的一個點。”德布雷特威爾說。
工業(yè)設計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,從純粹的裝飾藝術到逐漸與產業(yè)結合,到今天與互聯網、人工智能、生物科技等緊密結合。柳冠中說:“中國要超越,并不是要走別人的路去超越別人,而是要走我們自己的路。”(記者 蔣肖斌)
原標題:中國設計40年:我們的城市故事還動人嗎
轉自:中國青年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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