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護敦煌文化寶藏,不僅是近代以來中國許多有識之士的自覺行動,更是關乎國家歷史和民族文化傳承的大事。歷代“敦煌人”的堅守和創(chuàng)新,在搶救、保存、研究敦煌文化的歷史上留下了濃重一筆。
命途多舛的文化寶庫
敦煌,于公元前111年漢武帝立河西四郡時正式得名。東漢應邵注釋認為:“敦,大也,煌,盛也。”唐《元和郡縣圖志》解釋說:“敦,大也,以其開廣西域,故以盛名。”裴矩也在《西域記》中說過,去西域道路有三,“發(fā)自敦煌”“總湊敦煌,是其咽喉之地”。
史料可見,歷史上的敦煌就是中原王朝經(jīng)略西域的戰(zhàn)略基地,也是絲綢之路上的國際商貿(mào)中心。正因為此,敦煌便成為中西文化的薈萃之地,敦煌文化也因此成為中華文明開放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自公元366年,樂樽和尚在莫高窟開鑿第一個洞窟至今,難以計數(shù)的工匠、畫師,將絲綢商旅、舞樂繁華,輔以極富創(chuàng)造力的線條與色彩,凝刻在了穿越時空的歷史走廊里。后經(jīng)歷代興建,加之唐時絲綢之路的繁榮,莫高窟盛極一時。遺憾的是,后世朝代更替,至明代莫高窟近乎被世人遺忘。
沉寂多年,莫高窟再次吸引世人目光已是清末道士王圓箓發(fā)現(xiàn)藏經(jīng)洞。讓人痛心的是,王道士的發(fā)現(xiàn)并未引起忙于割地賠款的晚清政府的重視,倒是將外國掠奪者帶入了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。斯坦因、伯希和、奧登堡、吉川小一郎等相繼用少數(shù)銀兩換取藏經(jīng)洞珍貴文物,把一箱箱中國的文化瑰寶偷運出境,掠至西方,令中華有識之士極為憤慨。
隨著越來越多學者遠渡重洋,接受新的思潮、學說和科學,20世紀二三十年代,中國出現(xiàn)了許多與敦煌學有關的書籍與機構,成果頗多。1931年,由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刊行,集數(shù)年編纂、眾人之力而成的《敦煌劫余錄》就是其中的代表,陳寅恪在序言中所提“敦煌者,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”不僅呼喚和激發(fā)了國人保護敦煌文物的意識,也向全世界傳達了中國學者的憤怒與不滿。
在眾多有識之士的奔走呼號之下,1944年2月,敦煌藝術研究所終于正式成立,由著名油畫家常書鴻任所長。至此,莫高窟終于結束了無人管理、任人破壞偷盜的歷史,一個新的時代就此到來。
保護研究迎來新生
初到敦煌時,石窟的種種“慘狀”令常書鴻倍感辛酸。他義無反顧地干起了既非藝術又非研究的石窟管理員工作。由于條件艱苦,同去的一些人先后棄他而去,就連他的妻子,也以去蘭州治病為名出走。
一年后,又一次晴天霹靂,國民政府教育部命令撤銷敦煌藝術研究所,將石窟交給縣政府管轄,經(jīng)費停止撥給。常書鴻的學生們無奈離去,他卻選擇了堅守。四處求援后,他終于解決了經(jīng)費、編制等問題。他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敦煌,被譽為“敦煌的守護神”。
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,黨和國家高度重視敦煌莫高窟。1950年,文化部將“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”更名為“敦煌文物研究所”,并針對莫高窟壁畫和彩塑病害、崖體風化和坍塌、風沙侵蝕等嚴重威脅文物安全的問題,開始了初步搶救性保護。
1954年,文化部特地撥款,在莫高窟第一次安裝了電燈,為長期在戈壁深處工作的第一代“敦煌人”送去光明;1961年,莫高窟被列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
1981年8月8日,在敦煌文物研究所原所長常書鴻和時任所長段文杰的陪同下,鄧小平一行前往莫高窟。鄧小平在詳細聽取了敦煌文物研究所的工作匯報后,主動提出:“你們有困難沒有?”段文杰匯報了莫高窟研究和保護面臨的問題,鄧小平立即指示解決。在認真參觀洞窟的壁畫和彩塑后,他感慨地說道:“敦煌的保護是件事,還是件大事!”
當年,國家財政撥出300萬元??罱鉀Q莫高窟存在的困難。國家文物局和甘肅省政府也組成了聯(lián)合工作組,到敦煌嚴抓工作落實,敦煌文化研究因此不斷深入,研究所也于1984年發(fā)展成為研究院,人才輩出,成果不斷。
1987年,敦煌石窟研究國際討論會在敦煌莫高窟召開,這標志著80年前“出走”的敦煌學終于回歸故里。此后,在中國學者的辛勤努力下,“敦煌在中國,敦煌學在國外”的被動局面得以逐漸改變?,F(xiàn)在,中國是敦煌學研究的中心已經(jīng)成為國際學術界的共識。
科學保護,文化創(chuàng)造力不斷提升
75年來,幾代敦煌人用匠心呵護遺產(chǎn)。
在莫高窟15公里外,有一個形似沙丘、又如流水的土黃色流線型建筑。這是2014年建成的莫高窟數(shù)字展示中心,游客在此有序分流,既有效地降低了人流壓力對石窟文物的不利影響,又能讓觀看球幕電影的觀眾切實感受數(shù)字敦煌的神奇。
這個充滿想象力的工程,是敦煌研究院做成的一件大事。“洞子看壞了絕對不行,不讓游客看也不行。”為了讓莫高窟“延年益壽”,甚至“容顏永駐”,敦煌研究院的同仁們不斷探索。
一方面是對文物本體及其賦存環(huán)境的科學保護。
他們在全國率先制定了文物專項保護條例和保護總體規(guī)劃,讓莫高窟有了專項法規(guī)的“護身符”。同時,分析研究塑像、壁畫的制作材料和病害機理,保護修復了大量彩塑、壁畫,形成了一整套科學保護規(guī)范。比如通過綜合防治風沙體系,使莫高窟的風沙減少了75%左右。
另一方面,開拓性地建立數(shù)字檔案,讓莫高窟以數(shù)字化的方式“永生”。
他們建立了敦煌石窟數(shù)字檔案,完成了敦煌石窟135個洞窟的數(shù)字化。2016年,“數(shù)字敦煌”資源庫上線,30個經(jīng)典洞窟的高清數(shù)字圖像及虛擬漫游體驗節(jié)目正式上網(wǎng);2017年,“數(shù)字敦煌”資源庫英文版正式開通。全球網(wǎng)友都可登錄欣賞石窟內(nèi)部文物的高清圖像,還可以進行VR虛擬現(xiàn)實體驗。
黨的十八大以來,文物保護理念更加深入人心,國家對文物保護工作的支持和扶持力度不斷加大。僅僅這5年,敦煌研究院管轄的6處石窟就申請到了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專項38項,文物保護專項經(jīng)費1.57億元,用于壁畫保護修復、防洪、崖體加固、文物數(shù)字化等文物保護工程項目,以及安防、消防等文物安全項目建設。這些項目及工程的實施,有效緩解了石窟面臨的安全問題,文物保護能力得到進一步的提升。
從挽救余經(jīng),到運用先進技術主動修復,再到走向國際,正是幾代“敦煌人”的不懈努力和堅守,才讓千年國粹重獲新生。今天的敦煌,不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敦煌,隨著敦煌文化的創(chuàng)造力和中國文化傳播國際影響力的不斷提升,敦煌勢將成為世界文明長河里中國貢獻的成功典范。(記者 雷冊淵 整理。本文綜合自《國家人文歷史》《人民日報》《光明日報》《北京日報》等)
轉自:解放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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